不是所有的坚持,都能获得表面上的收获。
到了年底,最后师傅还是决定改行了。在回去的火车上,师傅向几个徒弟表达了歉意。
师傅的压力也很大,他不想放弃,可是源自于家里的压力,让他不得不这么做。作为家里的顶梁柱,常年不在家,家里很多事情帮不上手,也拿不到钱回家。
思来想去,还不如回家务农。
对于师傅的决定,几个徒弟心下早就有了数。虽然他在火车上才说起,可私下里徒弟们,早就商量过了。
技术他们早就学会,本身也不是个难活。常国和有了一个打算,他约好了跟常建国常国标一起,来年继续做。虽然师傅不做了,但他们已经清楚这个行业该怎么做。
常国和甚至已经想好,把伯伯也叫出来,到时候他们走街串巷,让伯守在村口,守着他们的行李等着收钱。
经过一年的相处,三人之间的关系相当融洽,就连一开始没有同心的常建国,也习惯了跟他俩在一起。
所以常国和的想法已经说出,两人几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。
他们商量好,就算这个活不好干,他们也可以先干着,边干边找别的活。事儿是死的,人是活的。
师傅听说了几个小伙子的想法,也由衷的为他们高兴。看着几个孩子灼灼闪光的眼神,让常翻身十分的羡慕。他心想:如果能年轻20岁,不至于放弃。
搭着火车行归途,辗转回到家里。
“伯,妈,我回来啦。哥呢?”他把行囊放在家门口,风风火火的冲到家里,倒了碗茶。伯和妈都在,可左看看右看看,不见二哥常国地。
常安生眯着眼睛一笑,还未来得及回答,母亲王秋露就抢口说:“你哥去你未来嫂子家了。”
说起这话时,两口子脸上都洋溢起了喜悦的笑容。
常国和听了以后也非常高兴,笑问道:“打算抹会子办事啊。”
常安生摇了摇头,说不知道,还在商量,不过也快了。
家里人一块心头大石落地,不可谓不高兴。
常国地比常国和大了7岁,在村里已经算是大龄未婚青年。因为家里的缘故,迟迟找不到对象,一直都是家里人的心结。
年前还没出来的时候,常国和已经去看过了。未来二嫂董雪梅是个本分的农村女人,常国和对她的印象还不错。经过了解,大概这几天就要提亲了,然后选择一个好日子过门。两家人商量歇不打算大操大办,倒也简单。
稍微说了一会儿二哥的事,常国和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,说起跟常国标他们一起的打算。
“伯,你觉得怎么样?”说完,他紧张的巴望着父亲,心里祈祷着父亲答应。其实他也有一点小私心,毕竟年岁不大,还是想当父亲呆在一起。
常安生抽了一口旱烟,稍稍犹豫了一下便看向妻子王秋露。
老爷子疼爱妻子,年轻那会儿,在部队里的时候,都把妻子带去。后来转业回家,先后拒绝了省里市里县里的调令,就是不想跟妻子分离。不过到了这把年纪了,更多的还是想帮衬帮衬孩子们。
“你看怎么样?”老爷子问妻子道。
王秋露反倒比较干脆,当机立断说:“那就跟着去吧,反正也不是什么重活,能帮一点是一点。”
家里正是缺钱的时候,王秋露更想帮的是老二。这孩子小小年纪就顶起了这个家,老两口对他心中其实多有亏欠。想着忙活到一点钱,都是给他的。在这一点上,常国和也是如此作想。不过常国和不知道的事,父母这一次果断答应,实际上还另有原因。
得到肯定的答案,常国和悬着的心终于放下,欢呼雀跃的跳了起来。至于父母的干脆,他想都没想。
老两口看着这个活脱的孩子,脸上洋溢的笑容迟迟挥散不去。
可是开心没多大一会儿,常国地回家了。常国和第一时间就把这个决定告诉二哥,原想着二哥应该会答应。但令他感到奇怪的是,二哥直接就否定了。
“我不同意!”
初进门时,脸上还洋溢着笑容。但听到常国和的打算以后,常国地的脸就拉的无比长。
见状,常国和十分不理解。
“为莫事?”
“莫得为莫事,不行就是不行。”常国地斩钉截铁的回答道,他是一家之主,做决定都得听他的。哪怕老两口都左右不了。
常国和的好心情瞬间被浇灭了,顿时鼻酸眼涩,心里感到很委屈。
他坚持道:“出去是为了赚钱的,又不是享乐去,为莫事不行。”
常国地道:“这几天就要提亲了,让村里人知道,伯一把年纪都要出去打工赚钱给我结婚,传出去,我以后怎么做人呢?结婚的钱我都已经弄好了,不用你们去给我弄钱。”
“这不是钱的事……”常国和还想争,可常国地态度明显,说不行就是不行,没有商量的余地。
王秋露本想插一句嘴,可还没来得及说话,就被儿子狠狠一瞪,生生把话咽了回去。
“唉,那就算了吧。反正我一把年纪也折腾不动,出门去打拼是你们年轻人的事。”常安生叹了口气轻咳一声,低垂着脑袋直摇头,手里掐着那根长长的旧烟杆,扶着妻子就走出了门去,说是去隔壁家串串门。
屋里就剩下兄弟两个,两人大眼瞪小眼,双方都有一股倔劲,很容易就对峙起来。
哪怕在外面,已经学会收敛自己的脾气,但在家里,常国和还是忍不住回到从前。
他强行忍住眼泪,气冲冲的对着二哥说道:“你回回都要跟我对着干,我明明一番好意,你还这样。伯出去又不是干重活,至于村里其他人怎么说,有什么关系。”
“你懂个屁!”常国地没好气的回了一句,本来心里还有一个解释,但话到了嘴边,看着个个头已经快要跟自己差不多的弟弟,却没说出来。
常国和始终不理解,他以为这个二哥是故意要跟自己作对,气得火冒三丈。
“我上辈子是欠你的!”他骂道。
常国地却不以为意的冷哼道:“我管你怎么说,反正我不同意。这两年出门也没挣到个什么钱,还不如在家种地呢。”
“你……我赚到的比钱珍贵。”常国和不服气的回应道。
说完,他带着一腔怒火,愤愤的冲出了家门。他不想再呆在家里,不想再跟这个臭脸二哥面对面。拖着疲惫的身子,去了邻近的常国标家,他一肚子的委屈需要发泄。
而此时此刻,还留在家中的常国地看着放在门口的行囊,面露一道隐晦的忧愁,叹了口气,缓缓走到门口处,把行李扛起来小心翼翼的放回到常国和的房间里。
放下行李后,他自嘲的一笑:“怎么说不了两句又跟他吵起来了,他也不懂,明年还是在家里陪陪伯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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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神里的哀伤被很好的掩饰,可在独自一人时,却也难以维持。
他心里有一个秘密,可是这个秘密,不想让弟弟知道,弟弟都还没成年,还是过一段时间再说吧。
与此同时,常国和已经来到了常国标家。
与常国和家争吵过后的场景不一样,常国标家其乐融融,家里人都为儿子回来感到高兴。常国标的妈妈和奶奶去忙活做好菜。常国标的父亲笑盈盈的嚷着要去村东头,弄几斤黑猪肉,好好犒劳犒劳儿子。
这一幕被常国和看到,让他深深的受到刺激。两个人家两个完全不一样的气氛,让他是又羡慕又加深对二哥的愤恨。
随着常国标进了他的小屋,常国标兴奋的给常国和展示自己还有礼物,一双妈妈做的布鞋。常国和登时委屈的忍不住抱着兄弟哭了起来,告诉常国标自己在家里遭受到的不公。
常国标一听,气愤的道:“老二怎么能这样,太霸道了吧。不行我去找他,问个清楚。”
“算了吧,老二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,跟一头倔驴一样的,决定好的事谁都阻止不了。气死我了,我还忙活个什么劲。明年我也不出去了,大家都在家里大眼瞪小眼好了。”
气急之下,常国和就像前年做出离家决定一样,冲动的做出这个决定。
他那燃烧的激情,才刚刚燃烧起来,就被二哥用一盆冷水浇灭,心中的失落无法言说。
常国标一听急了,紧忙劝道:“莫傻憨憨的,忙的好不好,那是你自己的事,跟他老二也没关系。以后你赚到大钱了,睬都不睬他。”
“对,以后等我赚到大钱,家里都得听我的。”常国和不由得昂起了头,重新又燃烧起了斗志。
两人凑在一起,常国和忍不住的倒苦水,各种倾诉,自己这个二哥的过分之举。都是一个娘生的,为什么就像上辈子的仇人一样。
他说着,常国标应着。
两人一唱一和,那不爽的情绪,渐渐的遗忘。在常国标家吃了一顿好的,转头就把在家里吵架的事情,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从国标家出来以后,他也没回去,径直去了大哥家。
一进屋,常国天就问起了他们的事儿。原来爹妈已经跟常国天说起。
原已经忘记,经老大这么一提,常国和不满的情绪,又涨了起来。
常国天听后摇了摇头道:“老二那人属驴的,就那脾气。你忍忍也就算了,反正在家呆不了几天。不过伯年纪也大了,出去也不方便,你还是自己出门吧。”
“也莫得别的办法,老二不答应,伯也不会去。”常国和无奈的道。
这件事老大也没办法,当然,他心里也不主张让伯出门,只是不像常国地那样凶巴巴的。
在大哥家逗留了一会儿,老三王仁贵也跟舅舅一块过来,常国和回家的时间,早就在信里面跟三哥说过。
看到三哥的兴奋,瞬间就把那些不高兴的事抛诸脑后。三哥一来,常国和就缠着他问东问西,到后来回家看到二哥,常国和选择性的不搭理。
虽然有了这次争吵,但总体上这个年过的,还是很开心。过年的时候常国和这家去去那家去去,在外面风风雨雨,方才知道家乡是一个温暖的地方,哪怕天气很冷。
在过年这几天二哥的亲事也定下了,正式结婚还在年后,常国和特地在定亲那天多喝了几杯,虽然对二哥有些不满,但毕竟是亲兄弟。
但快乐,并没有持续多久。临近要出门的日子,有一天常国标,却找上门来,告诉常国和说:“老二今天找我爸了,叫我今年不要跟你一块出门,说你不出去了。”
“瞎讲,谁说我不出去的。”常国和一听急了,激动的问道:“他们现在在哪儿,我要去问问。”
常国标立马带着他去自己家,还没进屋就看到了,常国地正在跟常国标的父亲喝酒。
常国和气冲冲的冲了进去,厉声怒问道:“谁让你给我做决定的,我出不出门那是我自己的事,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。”
他的愤怒犹如点了火的炮弹,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这可把常国标的父亲吓了一跳,连忙站起劝常国和不要激动。
常国地却平静的把酒喝完,放下酒盅,对常国标父亲道:“莫得事我就先走了。”
说完,背手而去。无论常国和怎么声嘶力竭的叫他,他都不答应。
常国和怒了,这一回燃烧的怒火,比之前的都要旺。他恨不得去打一架。
好在这个想法没有变成现实,常国标的父亲拉住他的手腕,一脸怅然道:“你就听他的吧,这一回确实有原因的。在家里多呆一段时间,你几家里也还有很多事情要你帮忙,你听我的,不会有错。”
常国标的父亲,已经从常国地那里得知了原因,但是那个原因他却不方便告诉常国和。
常国和不明所以,心中满满的都是愤怒。他坚持着要出去,为了阻止他,常国标的父亲直接给常国标下了禁足令。
但这样常国和还是不屈服,又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常建国那里,可还没有进门,就瞧见常建国正好迎面走来,当即跟他说了明年有新的安排。
常国和顿时愣住了,眼珠子一转,瞬间意识到,肯定是二哥又在搞鬼。他立刻气愤的抓住常建国,逼问道:“是不是老二那家伙跟你说了什么?”
常建国耸了耸肩,常国和一见如此,怒极反笑道:“好好好,你们都不去我自己去。”
说完,他一气之下就想回家收拾行李。
可一到家门口就看见常国地坐在门口看着他,常国和生生攥起拳头,顿时火冒三丈。
“你为莫事?”
常国地缓缓直起身来,突然拿出一包用手绢包裹着的钱,伸了出来。
常国和一看懵了,速度慢慢降下来,疑惑的问道:“你做莫事?”
“你如果要走,我不拦你,这是你的路费。但我还是劝你今年留在家里,当我求你行不行?”
常国地的举动,让常国和摸不着头脑。在他的印象中,从小到大,这还是二哥第一开口求人。求的还是自己。
望着二哥复杂的眼神,常国和先是伸了下手,随后又缩了回去,倔强的道:“我不要你的钱,我自己有。”
“这个是我欠你的,你拿着。”常国地不容分说的把钱死死地按在常国和的手中,转身之际,又重重的说道:“就今年,留在家里帮我上地里干活,明年你要去哪都行。就今年!你不会后悔留在家里的。”
说完,常国地转身进屋。留下常国和一个人错愕的站在原地。
他不理解,二哥为什么要这么做,心里感到万分的疑惑。
就在这时,他听到一声沙哑的叫唤。回头一看,父母互相搀扶着缓缓过来。常国和看到父母苍老的脸,忽觉父母已经老了。不禁鼻头一酸,心里已经有了主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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